罗中立的座右铭:天气正好,下地干活

保时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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罗中立近照 特约摄影 苏思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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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父亲》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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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故乡》组画之一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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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田间归来——洗脚》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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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简介
罗中立,1948年生于重庆,1977年—1981年就读于四川美术学院,曾获第二届中国青年美展金奖、四川优秀作品奖等奖项;作品收藏历史博物馆、台湾山美术馆;出版画册有《罗中立油画集》等。现任四川美术学院院长、中国当代艺术院院长、全国人大代表,享受国家zf津贴专家。
画家语录
创作感言
●速写等于吃饭,烂笔头可以生花。
●艺术创作应该从艺术家的个人修养、文化背景、政治历史中自然生发出来,才是有生命力和说服力的。
●绘画艺术必须克服因循守旧的惯性。
●搞艺术创作要忍得清贫、耐得寂寞、抗得过诱惑,志存高远,持之以恒。
“天气正好,下地干活!”在日前举行的第二届中华艺文奖颁奖典礼上,四川美术学院院长罗中立,站在了这个中国艺术界最高的领奖台上。在获奖感言中,他以这句重庆俚语作为自己的结束语。
提起罗中立,似乎总是绕不开《父亲》。时隔多年,罗中立如何看待这幅令他一夜成名的作品?这位蜚声海外的当代艺术家为何一直专注地画农民?1月7日,记者对罗中立进行了专访。
艺文奖收获100万元,而《父亲》的奖金仅450元
“这两个奖项对我都非常重要”
“到了我这个年纪,应该很淡然了,但这一次得奖,我仍然激动。”
记者面前的罗中立,身材高大,穿着黑色上衣,看上去很精神。谈到此次获得中华艺文奖,他坦言他的内心并不平静。
回溯《父亲》获奖时,罗中立说当时的心情是“惊喜”,“心里真有点忐忑,毕竟过去没有人这么画过。”
两次获奖,中间隔着30多年的光阴。
罗中立说,相同的是,“这两个奖项对我都非常重要。”
罗中立告诉记者,当年《父亲》获得了第二届青年美展金奖,那是对一幅画的肯定;而这一次,“是对我一生的艺术创作打了一个结。”
这一次获得艺文奖的100万元奖金,罗中立全部捐了出来;而当年《父亲》的奖金,他是怎么用的呢?
罗中立说,《父亲》的奖金是450元钱,而不是之前有媒体报道的400元,“因为学校帮我出了50块的画框钱,我就还了50块给学校。”
之后,罗中立请全班20多名同学在黄桷坪的“一品香”饭馆美美地“搓”了一顿,“那顿饭花了30多块钱,要知道,那时候的人一个月收入也才30几块钱。”
如今的画家都画得出《父亲》
“但离开时代的烙印和背景,就没有意义”
《父亲》缘于一个收粪的农民带给罗中立的创作冲动。
那是大学三年级的一个夜晚,正值大年三十,罗中立在路边公共厕所遇到了一个收粪的农民,天已经黑了,阴雨绵绵,天气非常冷,但这个农民仍在忙碌,丝毫没有感受到过节的喜悦。
当时,罗中立被震动了,创作热情被激发起来——创作过程从《收粪的农民》到手持军用水壶的《生产队长》,最后定稿为按领袖人物的头像尺寸刻画的普通农民头像《父亲》。
当年《父亲》在社会上瞬间引起的爆炸性反响,使它毫无争议地成为中国美术史,乃至中国艺术史发展的重要里程碑。如今,罗中立如何看待这幅作品呢?
“当时,它是伤痕文化的代表作,呼唤家庭伦理的回归,呼唤人性的回归。”罗中立说,“从今天的眼光来看,《父亲》更像是一种观念艺术。如今的画家谁能都画得出《父亲》,但离开时代的烙印和背景,就产生不了那么大的反响,没有意义了。”
《父亲》的成功,奠定了罗中立在中国美术界的地位。热闹之后,罗中立直言自己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,为了避免打扰,他多年来不用手机,这也令不少人对他有“怨言”。
对此,罗中立说,“我就是一个踩了‘狗屎运’的人,因为一幅画,就成了名,出了那么大的风头,我应该让自己沉默下来。手机增加了出场的机会,而我,需要的是冷静。”
他一直关注农民题材
“默默耕耘,就是一种幸福”
罗中立画了一辈子农民。
他说,有的画家的艺术语言没有变,但关注的题材在变;有的艺术家一直关注一种题材,但不断追求艺术语言的变化。他属于后者。
罗中立坦言自己有很深的“农民情结”。
小时候,住在重庆市郊的他,有很多农村的亲戚。1960年代,一些亲戚常常跑到罗中立家里,“分着喝一碗粥”。罗中立上的小学前面有一片桐麻树,树皮都被人剥掉吃光了,那些树也死了。那时候,罗中立的书包里也常常装着树皮。
这些记忆刻骨铭心,让罗中立心疼每一粒粮食。即使是现在参加大型宴会,他仍然会旁若无人地捡食自己掉在桌上的饭粒。
他将目光始终放在农民身上,至今,他每年都会回到大巴山去写生。
“天气正好,下地干活”是重庆农村人的口头禅。从上大学起,罗中立就将这句话作为自己的座右铭。后来,他也多次在不同场合说这句话。“这句话包含着农民乐天知命的天性,表达了农民质朴的心愿,对他们而言,能够默默耕耘,就是一种幸福。”
在罗中立看来,大巴山的农民就像沙漠中的骆驼,忍得气、挨得饿,那里的老人和小孩,都有一种类似骆驼的温良、漠然的眼神。他们的生存状态、行为方式有地域的味道,是中国农村的缩影。
“他们虽然在当下的城市化进程中常常被忽略,但他们喜怒哀乐的性情流露与当代社会的浮躁、功利相比,却往往彰显出巨大的震撼力。”说这话时,罗中立很动情。
(本版图片除署名外均由四川美术学院提供)
拍卖与收藏
近两年,罗中立的作品上升势头迅猛,其中,《春蚕》刷新了其个人作品的拍卖纪录,拍出3383万元的高价。而这些作品大部分是在上世纪80年代,被藏家仅以几百上千元的价格买走——
“他的作品就是硬通货”
本报记者 兰世秋
罗中立的作品在市场上的表现一直很稳定,近两年更是上升势头迅猛。
记者查询雅昌艺术市场监测中心的数据发现,2013年,罗中立共有30多件作品上拍,其中,《春蚕》刷新了罗中立个人作品的拍卖纪录,拍出3383万元的高价。
从2013年上拍的作品看,大部分都是罗中立在上世纪80年代创作的。而这些作品,当年都是以几百上千元的价格被藏家买走。不少人认为这对罗中立不公。
但罗中立表示,“当年,我还是年轻的学生,有人买我的画,我非常高兴。今天,我仍感谢他们,是他们让我有了一种被认可的成就感,增强了我继续艺术创作的信心。”
重庆市收藏家协会常务副zx唐肇新告诉记者,罗中立的作品近年来备受关注,是因为“现在的投资者更加理性,不再像以前追风似地跟着外国藏家走,他们学会了从美术史的角度去判断一位当代艺术家的收藏价值。”
唐肇新认为,罗中立的作品在市场中还会继续坚挺,“他的作品就是硬通货,不会出现太大的价格波动。”
专家点评
艺术家的语言轨迹
范迪安
出于偶然或是机缘巧合,在我所工作的这座建筑里,有太多的艺术品都链接着文化、历史和故事,它们时常超出了建筑载体本身,成为这个钢筋混凝土空间的内在灵魂。而罗中立30多年前震撼了一代人的《父亲》,正是其中之一。
我时常在想,那些静静悬挂在展墙上或完好保存于库房里的艺术品,除了在艺术史中获得意义和价值外,还在它们的创作者那里扮演什么样的角色?也许那仅仅只是他们艺术历程中的某个节点、某个碎片,而关于艺术家个人的实验方式,往往需要深入到由无数节点和碎片所书写的上下文关系中。而罗中立在最近20多年来的艺术探索,无疑证实了这一点。
作为中国当代艺术中少有的,也是始终不变关注同一题材的艺术家,罗中立艺术中的内容,从来没有脱离过他所虚拟的农民,及其赖以生存的土地,但这看似真实的现实场景,并不是艺术家理想的全部。这其中有他个人的真实体验,也有后来延伸的想象和移情。
但是,在这看似不变的内容背后,绘画的语言却在艺术家不断的实验中演变——游离开早期的主题先行;游离开留学期间的西方影响……罗中立开始了一条更加自我的探索道路,它建构在个人风格化的基础之上,并在特定的本土文化中找到内在精神和外化符号的对应。从语言的轨迹里,我们看到一个艺术家更为完整的艺术历程,但这一段艺术历程并不仅仅是一个时间概念,而是作为整个中国文化和艺术变迁中的典型性个案,为我们提供了一个观看中国当代社会变迁的视觉谱系。
语言是什么?对于大多数人而言,它是自我表达和交流的工具;而对于艺术家来说,它或许多了另一种可能:那就是用他的艺术,言说他对于历史、文化、社会和生活的理解。就这而言,我想罗中立是幸运的,因为他在艺术中,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语言轨迹。